无意间撞到竹马的秘密,他说我要乖巧识趣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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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讨厌宋词。

我畏惧宋词。

对我来说,他的智慧是尖刃,他的美貌是毒药,他的温柔是蚀骨之蚁。

就连他的名字,都带有一种「送你与世长辞」的恐怖感。

他是玩弄人心的邪神,是践踏生命的恶魔,是潜伏于人类社会的梦魇毒瘤……

可他,却是我的青梅竹马,从一出生就住在我对门的青梅竹马。

宋词的演技实在是好,把一个温柔体贴的竹马形象刻画得深入人心。

不止是俞雨渔,几乎我身边的所有人都默认我们俩是一对了。

我却无从解释,只能泄愤一般捏着这一罐草莓牛奶。

3

昨晚。

宋词叫我出去,站在路灯下,他白皙清俊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。

「你看到了?」

我下意识地摇头。

宋词露出一个好似有些无奈的笑来,从容地走到我面前,朝我伸出手来。

我习惯性地瑟缩了一下,见他眼底有瞬间的不悦,才强作镇定地任由那只手落在了头上。

「你看到了?」

他笑眯眯,距离近到我看不清他五官的表情,只能被那浅浅的带着黑环的琥珀色瞳孔定住视线。

我知道,否认已经没有用了。

「我、我不会说出去的。」

我一动也不敢动,他又盯了一会儿,才笑眯眯地揉了揉我的脑袋。

「乖。」

「你一直这么乖巧识趣,我才会一直喜欢你,明白吗?」

我使劲点头。

宋词终于不再笑了,掏出一张湿巾慢慢擦拭着手指,好一会儿,才面无表情地重新看向我。

我心领神会地摊开手掌,用过的湿巾就落在了掌心,我暗暗松了口气,知道这一次我又过关了。

就像十年前那样。

4

「你看见了?」

隔壁家那个安静乖巧,个子比我还要矮的小男孩,冷冷地问着我。

「你,你的妈妈……睡着了。」

我很害怕,话说到一半,就不敢继续了。

只敢努力去迎合他的眼神,尽量忽视旁边那个半睁着眼睛,一动不动的那个女人,也是宋词的妈妈。

如果只是睡着了,怎么会连胸腔的起伏都没有了呢。

他愣了一瞬,随后温柔地笑了起来。

「对,她睡着了,嘘,我们不要吵醒她。」

小男孩走过来牵起了我的手。

可我的手,甚至整个身体,都僵在这里。

一股凉意从脚底向上,我想动,但动不了。

「来,跟我走。我带你去玩好吗?」

他的话,就像一句咒语,解除了我的定身咒。

我不想去,但我想离开这。

「……好」我答应了。

5

「采采……」

「采采,放学了。」

我猛地睁开眼睛,宋词那张让人心底发毛的笑脸就这样出现在面前。

「下、下课了?」

「嗯,走吧,再晚保安大叔又该骂人了。」

尽管教学楼里已经没什么人了,宋词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,即便他没有看向我,似乎连学校的监控摄像头都要一起欺骗。

我们一前一后地走在已经熄灯的教学楼里,就像一对耽于谈情说爱而逗留到太晚的小情侣。

「采采。」

距离校门口路灯的照射距离只有一步,宋词停住了,在光与暗融合的边缘转过身来。

他一直插在校服口袋里的手抽了出来,捏着一个豆腐块形状的东西递给我。

我下意识地接过,借着微弱的光线,低头一看。

又是草莓牛奶……

宋词就那样单手插兜,一动不动地站着,光线打在他身后,让人看不清表情。

但我怎么会不懂他的意思?

心里暗骂两句死变态,粗暴地打开牛奶包装,屏住呼吸,咕咚咕咚地将整罐奶灌下去。

香精调和奶又酸又甜又腻的怪异口感在口腔中挥之不去。

我紧紧掐住手心才忍住了反胃干呕的冲动,冲他挤出一个笑来,又怀着泄愤的心,将包装盒捏扁示意。

「喝完了。」

终于,宋词才满意地动了一步。

每次都是这样。

6

第二天晚自习下课之后,我溜得很快,回到家时,却见门口已经站着一个人了。

我心里咯噔一声,随后才看清,那是个陌生而眼熟的年轻女性。

不是宋词。

是先前来过学校的女警官。

「是蔡采采吗?」她也同时看到了我。

不知道为什么,我有些心虚地脱口而出。

「未成年人录口供是需要通知监护人的,你们这样是不合规定的。」

女警官笑了。

「别紧张,不是录口供。你看,我是一个人来的。」

那是要做什么?我的脸上露出了疑惑。

「你好,正式介绍一下,我姓祝,祝诗安。」

「祝警官。」我老老实实地打了招呼。

「你可能没有印象了,你小的时候我来过你家。你的父亲救过我,记得吗?」

她这么一说,久远的记忆开始渐渐复苏。

我对父亲的印象只停留在六岁,他死了,死于见义勇为。

「安安姐?」我仔细辨认了一下,「你回来了?」

祝诗安笑着点点头。

我把她请进屋里,叙了会儿旧,忐忑的心渐渐放松下来。

一阵短暂的沉默后,祝诗安却突然端正了神色。

「采采,有件事,安安姐想问问你。」

「什、什么?」我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。

「李长河,你的班主任,他……有对你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?」

「安安姐?!」我惊得差点跳起来。

大人们总觉得我们这个年纪还小,但其实该懂不该懂的东西,我们都是知道的。

7

祝诗安说李长河是自杀。

他的欺负行径败露,被老婆威胁净身出户,不然就要他身败名裂。

我的心中充满了荒谬感。

自杀?

他既然敢做出那种事……还会因为被威胁要曝光就自杀了?

如果真怕被人发现,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呢?

「采采,大人都是一些很复杂的生物。」

祝诗安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。

有的犯罪者最初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,只是受害者一次次的忍让养大了他们的胃口……

「事实上,像李长河这种,因为不想面对丑事败露的后果就自杀的人不在少数。尤其是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犯罪者更是如此。」

「那难道就不继续调查了吗?」不由自主的正义感,驱使我向她发问。

「李长河已经自杀了。而死了的人,是无法进行刑事立案的。如果没有受害者站出来提请民事审理,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。」

她的表情有些复杂。

我猛然间明白过来。

不是所有的罪恶都要被公开才算是正义。对受害者而言,让一个死人名誉扫地,是没有意义的。

「采采,你还小。这个世界上有口角纠纷就杀人的人,也有奋不顾身去帮助一个陌生人的人,就像你的父亲。」

她指了指电视柜,我的视线随之移动,那里摆着我爸的照片。

「我当了警察以后,明白的第一个道理就是,我们不需要去理解犯罪者,我们只需要知道,我们的使命是保护人民。」

祝诗安认真肃穆的神情,不知为何让我有些羞愧难安。

8

李长河是自杀。

那宋词呢?

宋词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?

以我对他的了解,这件事,他绝对参与其中。

甚至,说是他一手策划了李长河的自杀,我也不会惊讶。

但是……为什么?

难道他会自诩正义,「替天行道」?

「安安姐,真的没有可能是他杀伪装成自杀吗?或者……诱导自杀?」

「采采?」祝诗安的目光带了一丝审视。

「为什么这么说?你知道些什么吗?」

「我……」

我心头狂跳,生出一股难以克制的念头。

——或许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。

「安安姐,你记得宋词吗……」

咔哒——

门锁被转开的声音突然响起。穿着校服的高瘦身影十分自然地走了进来。

是宋词。

我心中那簇小火苗像是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,发出滋滋的声响后瞬间化成烟。

宋词从容地换了双拖鞋,才挂着温和的笑意问道,「采采,来客人了?」

「我记得你是祝警官吧?警官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?」

「你是……宋词同学?」祝诗安眯了眯眼睛,也认出他了。

「我跟采采家是老交情了,过来串串门,不过宋同学怎么也来了?」

宋词提了提手上的东西。

「阿姨今天加班,采采一个人在家晚上会饿,我给她送点夜宵。」

说着,宋词挂起了更温柔的笑意,将保温盒放在了我面前。

「快吃吧采采,太晚了吃东西会睡不着的。」

我猜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。

9

有宋词在,关于李长河案的谈话是怎么也无法进行下去了。

而我甚至连再看祝诗安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,只能忐忑难安地和宋词一起站在门口目送她走进电梯。

电梯门关上了。

我家的大门也关上了。

宋词却没有离开。

「我……」

他站在我面前,比我高出许多,我的视线只是落在他校服的拉链上就已经紧张得想吐了。

「我没有……」我试图辩解。

宋词一把钳住了我的右手腕,让我苍白无力的挣扎一触即碎,喉咙里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。

他缓慢而用力地一根一根掰开我攥成拳头的手指。

我怀疑若是我抵抗得剧烈一点,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把我的手指折断。

僵硬的手指被掰开之后依然维持着一个古怪的姿态。很快,我的手心露出来了。

宋词却突然拽着我的手腕猛地一拉,我克制不住地向前倾倒,慌乱之中只感受到掌心似乎被放进了什么东西。

我借着余光去看,那是一条让我十分眼熟的手链。

初中时,女生之间非常流行自己编手链,我也不可避免地编了一条,甚至还十分幼稚地编进了自己的一小缕头发。

满意欢欣地戴了好几年,一直到上高中之后才弄丢了。

而此时放在我掌心这根,无疑便是我当初遗失的那条。

我想不通宋词这是什么意思,他却已俯身在我耳边,一字一顿道。

「可、别、再、丢、了。」

……

深夜,手机屏幕亮了起来。

是祝诗安的消息。

[我们发现了一些疑点,现场除了报案人还有其他人进入的痕迹,并且拿走了一些东西。]

随后又发来一条消息。

[初步判断,是一个年轻女性。]

10

我不敢回复祝诗安的消息。

因为宋词过于巧合的到来,让我忍不住怀疑他早已暗中监控了我的一举一动。

而祝诗安也没有再向我透露更多线索了。

没两天,学校组织了一次生理讲堂和心理健康咨询,说是为了缓解学生的情绪和压力。

对学生来说,只要不上课,不管干什么都是开心的。但我却隐隐察觉到了什么。

在这之后很快,官方通报就出来了。

李长河的死因是自杀。结案了。

我有那么一点意外,却又不是很意外。

这件事的热度在学校里持续了几天,本该会被高三繁重的学业压力压倒,成为历史话题的,然而它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展开再次轰炸了这所学校。

先是不知从哪传出的流言,说李长河喜欢自己班上的一个女学生,他是为情自杀的,又有人说他是包养情人结果被骗了钱才自杀的。

也有一小撮声音,说他欺负了自己的学生。

谣言愈传愈烈,各种「知情者」层出不穷。

再接着,网上开始有一些自称曾是李长河学生的人匿名发帖,诉说自己被李长河欺负的经历。

真真假假地加起来,时间跨度长达十几年,已知受害者人数超过了十人。

一些媒体像闻到腥味的鲨鱼一样涌来,让这个自杀案彻底成为了热点事件。

祝诗安这些警察们隐晦的温柔,最终还是功亏一篑,甚至还要面临公众和媒体们「不作为」的指责。

也就在这时,我发现渐渐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,连俞雨渔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。

11

网上有个受害者的帖子说,李长河看上哪个女生,就会故意安排她当课代表,找借口让她去自己家帮忙。

我愣住了。

这个学期李长河确实点名让我当了课代表,而我的前一任,是一个内向又不起眼的乖乖女学霸。

她的成绩有时甚至比宋词还好,学习又是有目共睹的刻苦认真,怎么看也不会是遭遇了那种事的人。

「我……」我有点张口难辨的苦涩。

「我没被那个,真的,你想想,我才当了几天课代表啊。」

俞雨渔表情纠结,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道。

「不止是这样,听说李长河有收集受害人物品当战利品的癖好,昨天有人在李长河办公桌里发现一个定做的小铭牌,上面有你的名字。跟网上别人爆出来的是一样的……」

我整个脑袋是发懵的,却瞬间想到了那个曾经丢失,又在前几天莫名其妙被宋词还回来的手链。

陷害?还是威胁?

又或者说,报复我曾经想要出卖他?

心底涌上一股强烈的,连我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绪,在那一瞬间压过了所有的理智和懦弱。

我径直穿过人群,气势汹汹地站到宋词的课桌前。

看着那张微微仰起与我对视的脸。

还是一如既往地戴着温柔面具,让人有种将他的伪装撕碎的冲动。

啪——

宋词的脸微微侧了过去。

我呆住了。

教室里的同学们也呆住了。

我打了宋词?

我看了看自己的手,又看了看宋词隐隐泛红的脸颊。

我真的打了宋词?

心里有一瞬间的慌乱,却也有着一丝隐秘的畅快。

宋词把头转了回来,没有说话,也没有多余的动作,依旧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我。

而周围的同学们,依旧震惊地看着我们。

我在他平静的眼神中,却看到了讥诮与暗嘲,好似在看一个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。

12

我落荒而逃了。

一半是因为被人猜忌议论的难堪,一半却是因为害怕面对宋词。

而就在我连请了两天的病假,正考虑要不要请第三天的时候,俞雨渔给我发来了一条链接。

李长河自杀案又有新的情况了。

今天凌晨,学校论坛上突然发布了一个帖子,是一封李长河的「遗书」。

帖子里,李长河自述了自己常年来欺负学生的犯罪事实,和自己选择自杀的心路历程。

最后,还带了一份受害者名单。

名单里只写了受害者的姓氏,一共是六个。虽然不少,却也没有网上爆出来的那么多。

这其中,并没有姓蔡的。

很快,发布帖子的账号就被证实是李长河自己的,这封「认罪书」也被认定是他在自杀前就设置好定时发送的。

于是顺理成章的,关于我的流言,平息了。

可我却始终感觉这帖子来的莫名其妙。

然而没两天这件事又迎来了新的爆点,不知是哪个好事者挖出了李长河的秘密网盘,里面有大量他和几个未成年女性的不雅视频。

尽管视频刚刚传播,有关部门就将其和谐了,又雷厉风行地抓了几个搅风搅雨的搅屎棍,好好肃清了一番网络风气。

却仍避免不了某些不良后果——

班级里有手速快又八卦的学生第一时间保存了那些视频,认出了其中很大一部分视频的女主角,正是众人眼中的乖乖女学霸。

李长河的前任课代表——刘咪。

人言可畏,积毁销骨。

刘咪退学了。

13

其实警方早就查到刘咪和李长河的事了。

她是死亡现场的第一发现人。

但她没有报警,而是选择了将李长河家里和自己有关的东西带走。

这也是人之常情。

而自刘咪退学之后,教室里已经很少有人再谈起她了。

似乎只要刻意去淡忘,自己这片飘落的雪花就是无辜的一样。

但俞雨渔是不管那么多的,她有一颗十分强大的八卦心脏,就算自己一个人,也能叭叭叭说个不停。

「说真的,我真挺佩服刘咪的,受了那么久的迫害,成绩还这么好,简直牛逼透了好嘛!这事儿落到我身上,我是肯定没那么坚强的……」

她的语气有些唏嘘。

我和刘咪先前并没有什么交集,只是经历过流言蜚语之后,此时不免也生出兔死狐悲之感。

「希望她换个环境重新开始吧。」

「嗯,希望不会影响她高考……」

俞雨渔双手合十,小声念叨了一句,看起来颇有些感触。

只是安静不过半分钟,很快又转变情绪了。

「幸好李长河已经死了,这个变态,居然还提前做了你的铭牌,真恶心!」

俞雨渔又开始叭叭叭了。

「话说回来,你那天真的是吓了我们一跳。不过如果换做是我男朋友,我肯定也想打他。宋词好歹也跟你是青梅竹马,怎么能轻易骂你呢?」

「什么?」我有些迷惑。

「哎呀,不就是那个嘛,之前谣言传得厉害的时候,宋词说,他没忍住对你说了一些难听的话,你扇他了……」

可宋词什么坏话也没说过我啊,他在为我的失态找补?

「对啊。没想到他是这种人,真是看错他了!」

俞雨渔算是对宋词脱粉回踩了,一说起来就吐槽个没完,我却有些想不明白了。

宋词为什么要维护我?

他又有什么阴谋?

14

再一次见到祝诗安,她整个人都有些憔悴,看起来这段时间压力相当大。

「长话短说,李长河死的那天,宋词确实在那个小区给人做家教。你遇到他的监控盲区我们也查过了,没有查到异常。」

我知道,警方既然早就认定了这是一起自杀案,肯定证据很充分了。

只是我仍抱着一丝能抓到宋词马脚的期望罢了。

「对不起,安安姐,给你添麻烦了。」

祝诗安却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。

「我查了宋词,这个人确实有古怪,如果可以,你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。」

其实我对宋词的经历是略有耳闻的,他母亲死后,他一共换过五任监护人。

这些人家里陆陆续续都发生了一些意外事件,有死有伤,连他暂住过的福利院都有几个护工不知道医院。

于是渐渐就有了什么天煞孤星、灾星降世的传言,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再敢收养他了。

祝诗安即便隐约觉得宋词有点问题,可从一个失去双亲的孩子的角度去想,还是有些无奈的唏嘘。

而我却觉得,「或许宋词就是幕后黑手。」

「采采,你要相信警方的能力,宋词是个聪明的孩子,但也只是个普通孩子,这世上比他聪明的人还有很多。」

祝诗安是相信科学的,「灾星」的说法在她这里虽然站不住脚,但她更坚信程序正义,不以主观判断为一个人定罪,是她的基本信条。

「他不一样的!」我有些着急。

「他只是假装自己是个普通孩子罢了!」

15

从初中的时候我就发现,宋词每一次考试扣的分数都诡异地按照相同的规律上下波动。

常年如一日,直到现在,还是如此。

这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普通孩子能做出来的事?

也是在那时候,我回忆起了七岁那年,无意之中撞见的画面。

小时候我或许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。

随着我渐渐长大,其中的恐怖之处便层层显露,像是深渊之中伸出的触手,不断拖着我向下坠去。

「他的妈妈不是自杀的……我看到了的……他妈妈死的那天,我看到了的,宋词就在现场!」

「冷静点采采。」祝诗安的表情有些为难。

「采采……宋词的母亲有躁郁症,长期都在大量服用精神类药物和安定药,她的死亡就算不是自杀,也可以归咎为一次意外事故。」

「不是的……他从小就那么聪明,他明明可以打电话求救的。但他却只是在旁边看着,他、他还笑了……或许、或许他妈妈根本就是……」

我极力地试图证明宋词的恐怖之处,却无奈地发现那只是我的一种直觉罢了。

「这只是你的猜测,并没有证据,而且当时,他只有七岁……」

是啊,七岁的孩子。

没有人会相信一个七岁的孩子能有多深的心计。

「安安姐,你不相信吗?」

「不是的。采采,作为你的安安姐,我信你。但作为一个警察,我现在不能信你。采采……你能明白吗?」

我明白的。

我比谁都要明白,仅凭我的一面之词,是完全无法对宋词造成任何影响的。

16

我回到家的时候,宋词已经悠然自得地坐在沙发上等着了。

我心里咯噔了一下,恐惧油然而生。

「你怎么在这里?」

难道宋词知道我出卖他了吗?

但他只是笑了笑,笑里带着无限的包容,语气也腻得令人作呕。

「阿姨托我给你做晚饭,你想吃什么?」

此刻的宋词像一个只能无条件宠溺恋人的电视剧男主,剧本的设定让他始终挂着温柔的笑意,只是眼神之中却并无爱意。

「蛋炒饭就好。」如果他知道我背叛了他,他会怎么做?

「不营养,要多吃蔬菜。」

嘴上这么说,他还是起身去了厨房。

只是很快,他又出来了,手里端着一盘过于丰盛的蛋炒饭。

他早就做好了。

我只觉得喉咙一梗,后知后觉地体会这份被他掌控的恐惧。

「吃呀,采采。」

他坐在餐桌对面,双手交叠,笑眯眯地看着我。

我屏着一股气,一言不发地低头猛塞。

「慢点,别噎着了。」

他关切地说着,却又不知从哪掏出了一罐草莓牛奶放在了我面前。

我试图无视,他伸出一根手指,微微地将牛奶又往我的方向推了推。

我再看他一眼,还是败下阵来,拆开包装,一顿猛灌。

「咳咳咳……咳……」

「你瞧,说了让你慢点了。」他还是笑着,假情假意的温柔背后,恶意几乎掩藏不住。

我终于喘过气来,恶狠狠地瞪着他。

他无动于衷,只是身体前倾,越发凑近了我。

「祝诗安能知道些什么?你这么关心我,不妨直接来找我,也就不用去我家打扫卫生了。」

他知道了。

知道我出卖了他,知道我去了他家。

请病假的那两天,我并没有待在家里。

而是趁着宋词被迫留在学校扮演三好学生的时候,去了他家查找线索。

可是我什么也没有找到。

他的家,太干净了,干净得不像人类居所,干净得连床都没有。

「我……只是好奇……」

宋词只是笑了笑,不置一词,便作势离开。

我暗暗舒了一口气。他却突然回身附耳,浅棕色的瞳孔与我对视,平静的话语好似恶魔低喃。

「我建议你近期多注意人身安全。」他说。

17

宋词可能想杀我。

但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次,在我放学回家的路上。

碎裂的细小石块迸得很高,尖锐的一端险险划过我的眼角,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。

如果不是手机突然震动,让我停顿了一下的话,或许此时迸溅的就是我的脑浆了。

我提着两袋垃圾,呆呆地看着眼前摔得四分五裂的砖块,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出门时正巧在电梯间擦身而过的宋词。

他要杀我?

为什么?

哦,对了,我背叛了他。

我已经不再是帮他隐瞒秘密的「同伙」了。

对他来说,我是一个威胁,一个不定时炸弹,只有消失才是最好的。

我打开手机,先前救我一命的震动,是宋词发来的消息。

「待着别动。」

别动?为什么?方便他瞄准吗?

我觉得有些好笑,是我想多了,他哪来的瞄准的工具呢?

我实在是烦了,很想破罐破摔了,不想再被宋词耍着玩了,我拉黑了他。

反正,事到如今我们只有两个结局,要么我死于某个「意外事故」,要么他被我送进监狱。

宋词似乎接下了我隐晦的战书,自那天起,便再也没有到我面前伪装一个温柔体贴的青梅竹马。

除了每天在学校里不可避免的相遇,我们完全没有了交集。

不论上学放学,我都是独自一人。

身边的人自然感受到了我们之间不寻常的气氛。

对于见惯了小情侣分分合合的学生们来说,倒是见怪不怪,只以为我们还在为了上次的事冷战。

只有妈妈不明真相地关切了几句,被我含糊地搪塞了过去。

这几日,我既有些忐忑,又有些兴奋。

忐忑是因为不知道宋词在为我准备什么样的阴谋,兴奋则是因为我久违地感受到了自由的滋味。

阳光下的、自由的滋味。

……

18

晚自习下课。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,有个女生叫住了我。

她穿着宽大的运动服,头发披散下来,还戴了一副口罩。

我仔细辨认了一下,才认出,那是刘咪。

「陪我走走?」她指了指通往河道的小路。

我看了看时间,妈妈应该还没下班,也就点点头跟上了她。

沉默着走了一路,刘咪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,一直到走出好远,才开口道。

「蔡采采,你真是幸运,我真羡慕你。」

我想到了那个刻着我名字的铭牌,一时萌生出复杂的同情。

刘咪没有在意我的沉默,自顾自地说着。

「我的妈妈一直告诉我,只有胜利者才配得到爱。所以从小我就要学钢琴、学油画、学游泳……」

「我学会了那么多东西,在我妈妈眼里却还是一个得不到第一的失败者……」

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。

她的脚步停顿了一下,将一颗路中间的石子远远地踢开。突然问道。

「宋词到底喜欢你哪里呢?长相?他会是这么肤浅的人吗?」

我惊了一下。

「你喜欢宋词?」

我定住看她,她却只是偏过头来慢悠悠地看了我一眼。

「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好运呢?李长河明明就是先看中你了的。」

她面容平静,说出来的话透着阴森恐怖。

「他答应过我会拉着你一起殉情,却提前自杀了,而我不过是想让一切都回归正轨而已,却总有人要坏事。」

「是你诱导李长河自杀的?为什么?」我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,悄悄放慢了脚步。

她歪着脑袋嗤笑一声。

「他枉为人师,难道不该受到惩罚吗?你好像忘了,在我之前,可还有五个受害者呢?」

这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,实际完全经不起推敲。

我知道,她不过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开脱而已。

「明明我已经把东西全部清理干净了,明明大家都找到李长河为你准备的铭牌了,为什么?为什么最后是我身败名裂,你却能全身而退?」

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可怕起来,声调也不再从容。

我没有接话,默默拉开距离。

和宋词相处的经验告诉我,跟疯子是没办法讲道理的。

刘咪从运动服的口袋里摸出一把美工刀,「咔哒咔哒」地将刀片推了出来。

「你要逃跑吗?」她说。

19

虽然我站的和刘咪有一段距离。

但我衡量了一番自己和对方的体育成绩,心里还是没底。

「别冲动,现在杀人连一晚上都躲不过就会被抓到的。」

她无所谓地摊摊手,眼睛却死死盯着我。

「反正我的人生已经毁了,妈妈也不要我了。何况,我现在也没想杀你,只是想……毁了你的脸而已。」

我听完扭头就跑。

刘咪在后面从容不迫地追着,甚至还有余力向我科普轻伤的量刑。

「放心吧。我做过研究的,只要你不乱动,肯定能控制在轻伤范围内。」

每当我掏出手机试图报警时,她便猛地加快速度,手中的刀疯了一样乱挥。

我怕惹急了她,让她直接来个飞刀将我了结了,只能憋屈地像个傻子一样狂奔。

河道附近的路一向人烟稀少,此时我却远远看到有个人朝着这边走来。我刚想呼救,却已认出了来人。

是宋词。

我的心情有些复杂,但还是呼喊着迎了上去。

「快跑……她拿着刀……打、打……」

宋词充耳不闻,反倒伸手拦住了我。

紧接着,刘咪也握着美工刀赶上来了。

面对这幅场景,宋词却是毫不意外的样子,反而饶有深意地说道。

「暴力,不符合我的美学主义,我可不记得教过你这个。」

20

这两人相互对峙,都没有分给我一个眼神,让我这个待宰羊羔俨然成了一个旁观者。

突然,刘咪报出一长串意义不明的字符,而宋词顿也未顿,接着她的话音同样叽里呱啦念了几句。

我在一旁喘着大气,努力分辨了半天,愣是一点没记住。

而她已经放下了美工刀,眼神沉沉地盯住了宋词。

「我还以为,有了『老师』的教导,你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罢了。」

宋词笑了。

「我可不记得有收你做学生。」

他们两个根本就是一伙的!

我忍不住想退开一步,却被宋词直接擒住了手臂。

而另一边的刘咪好像已经想通了什么。

「是你动了手脚,李长河才会提前自杀的。那封『认罪书』也是你的手笔对不对。还有那些视频……我明明早就删光了的!」

她的神情逐渐变得恼怒。

「为什么?那些方法不都是你教我的吗?你不是说过你会帮我的吗?」

宋词流露出一丝怪异的怜悯。

「如果你没有做一些多余的事,那封『认罪书』只会安安静静地躺在草稿箱里而已。」

「多余的事……你是说关于她的那些流言?」

刘咪看了看我和宋词交叠的手,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。

「哈,差点忘了,原来是为了她啊,也是啊,你是宋词啊……三番两次阻止我杀她的都是你。」

「你只是在利用我对吗?从头到尾你就是为了保护她,你早就知道李长河盯上了她!」

听到这些话,我只觉得电光火石之间似乎有些东西串连了起来,只是依然朦胧而不真切。

21

尽管没有回应,刘咪却认定自己猜对了,眼神中透着恨意。

「我去自首你也逃不掉的,教唆犯罪,你才是真正的主谋!」

直到这时,宋词才嗤笑出声。

「法治社会,凡事都是要讲证据的。我不过是好心教了你一点小知识而已,可从来没有指使过你什么。」

他说出「法治社会」四个字,我突然就有种老鸨劝妓从良的荒谬感。

不过刘咪显然也不会信他那些鬼话,她阴恻恻地看了我一眼。

「你或许无所谓,可是她呢?她能忍受那些非议吗?她家里人、学校里那些人,如果知道你是一个反社会的疯子又会如何呢?」

宋词却夸张地摇了摇头,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。

「你真的让我很失望,我还以为你退学之后就能想明白,学校不过是这个社会上最微不足道的象牙塔而已。」

「你所谋求的,你所在意的那些东西,根本毫无意义。」

刘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。

「你懂什么!你懂什么!你不过是个没爹没妈的可怜虫!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在意你!你为蔡采采做了这么多!她喜欢你吗?哈?你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!」

我心底有一丝惊讶,别人都以为我和宋词关系密切。

没想到,刘咪竟是第一个点出我真实想法的人。

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宋词,我讨厌宋词。

但她还是说错了一点。

因为,宋词也并不喜欢我。

「我的父母死了,你的父母呢?现在他们还有脸要你这个天之娇女吗?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恐怕要取代你的地位了吧?」

宋词的话显然戳到了刘咪的痛脚,她愤恨地用美工刀指着他喊道。

「那都是你的错!本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的!本来我已经把事情都处理干净了的!」

「呵。你以为你是谁?被恶魔引诱的无辜少女吗?」

宋词的表情是他在外人面前从不曾展露的恶意与讽刺。

「你现在的一切不过是自食其果罢了。你早就发现李长河的本性了不是吗?那你为什么还要给他可趁之机呢?」

刘咪还未开口,他紧接着又道。

「你为了什么才会对他起杀心的?」

我还没想明白宋词这话是什么意思,他却在刘咪的注视下扣住了我的手,拢了拢我被风吹乱的发丝。

「现在,看看清楚吧,我们两个之间,到底谁才是没人在意的可怜虫?嗯?乖乖女?」

刘咪说不出话了,面色陡然灰败,整个身形似乎都有些萎靡,在月光下的河道边像一只浑浑噩噩的水鬼。

见她如此,宋词冷笑一声,转头却向我露出了令人心底发毛的温柔神情。

22

自从宋词出现,我便一直静默不言,若不是他钳住了我的手腕,或许我早就跑了。

可直到此时,他拉着我的手,转身欲走,我却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。

「等……」

我话未出口,余光已经瞥见刘咪冲过来的身影了。

手腕间一股大力传来,我只感到视野猛地翻转,跌坐在地。

宋词的身躯缓慢地在我眼前矮了下去,被他挡住的人影便露了出来。

刘咪双手握着染血的美工刀,此时脸上快意与恨意交织,只是在发现刺中的人是宋词之后,又转变为了一瞬间的复杂与慌乱。

美工刀落在了地上。

刘咪跑了。

我瘫在地上还有些反应不过来,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掌却抓住了我的手,拿走了我兜里的手机。

我本以为宋词是想要打电话叫救护车。

却眼睁睁看着他当着我的面点开了屏幕上一个闪烁的小图标。

结束录音。

删除录音。

宋词喘着粗气,捂着腹部的指缝间不断涌出鲜血,明明是一副快死的样子,却不知为何给了我强烈的压迫感。

他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,我浑身僵硬,丝毫不敢动。

「不要做多余的事啊……采采……」

他似叹非叹地说了一句,随后便从我身上滑落,似乎已经昏死过去。

我在夜晚的寒风中打了个激灵,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,便抢回了自己染血的手机。

「…………」我后知后觉地慌乱起来,一边念叨,一边颤抖着点开通话界面。

突然,我的手指在拨号键上顿住了。

我真的要救他吗?

现在不是最好的机会吗?

只要我拖延一点时间,或许这个恶魔就会从世界上消失。

他做了那么多坏事,这是他应得的代价不是吗?

我不需要负任何责任。

这件事是刘咪做的,我只是被吓坏了而已。

我心里闪过无数念头,看着双目紧闭,显得安静而脆弱的「恶魔」。

好像直到此时此刻,他才像个有血有肉的凡人。

会受伤,会流血,也会死……

「宋词……我一点儿也不想救你。」

23

录音没有了。

白瞎了我以身涉险和这两个疯子周旋这么久。

宋词一向滴水不漏也就罢了,刘咪可是亲口承认了是她诱导李长河自杀的!

都怪宋词!

我恶狠狠地瞪着手术室大门,暗自期望宋词最好伤得严重一点,也算是他应得的报应了。

可是比预想中快得多的,手术室的门开了。

宋词的伤势很轻。

医生说他运气好,没有伤到任何内脏,除了失血,比阑尾炎开刀也严重不到哪儿去。

但我却知道,宋词从不相信运气。

要说这样的伤势他没有计算过,我是不信的。

我甚至怀疑他根本没有昏迷,只是在考验我会不会丢下他见死不救罢了。

「宋词,你喜欢我吗?」

安静的病房里,随着我突然开口,病床上躺着的人,循声转过了头。

「我开始佩服你了。你是哪里来的自信?用你那猪一样的脑袋幻想出来的吗?」

或许是因为伤口作痛,宋词此时的脸上并没有惯常的温柔笑意,语气也是不经伪装的刻薄毒舌。

「还是说,你有什么奇怪的英雄救美情结?被我感动到以身相许了?」

他说的难听,我却一点儿也不生气。

「宋词,不管怎样,这一次,我要谢谢你。但是你说错了,我不会为你感动。」

「你是被自己亲手培养的恶魔反噬了。你是自作自受,知道吗?」

宋词无所谓地笑了。

「不过是一个无聊的试验品罢了,哪里算得上亲手培养。」

他这番表现无疑证实了我的猜测。

「你是故意的。你故意激怒她,让她刺伤你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……」

我突然想到了什么,心神有些颤抖。

「不,我知道了。她是你的试验品,现在试验品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,只有报废才是最好的结果。」

宋词露出了一丝惊讶而赞赏的神情。

「采采,这下我真有点喜欢你了,你知道吗?你真的很有做恶人的天赋。」

我不理会他恶意的调侃,接着问道。

「所以我是那个诱饵,对吗?你做了什么?让刘咪这么恨我?」

宋词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。

「从来都不需要我做什么,采采。」

24

刘咪家提出了庭外调解。

宋词答应了。

我有些意外。

「你挨了一刀,结果连轻伤都够不上,刘咪受到的惩罚也根本不痛不痒,你会这么简单就放过她?」

「她已经构不成威胁了。」他的语气毫不在意。

「她可是你教出来的杀人犯!」

我不理解他为什么可以这么从容,宋词奇怪地看了我一眼,随即便眯着眼笑起来了。

「你似乎有些太高估我了,也似乎有些太低估国家机器的力量了。」

我冷哼一声。「这话由你来说可真是讽刺。」

「怎么会呢,我可是要比任何人都相信刑侦的能力的。只有足够重视对手,才能赢过对手,明白吗?」

我不想去与他诡辩,他也不在意,只接着说。

「泄露踪迹的猎人只会成为别人的猎物,我教的那一套,她就是运气足够好,也无非再用个一两次,无伤大雅。」

「你管一两条人命叫无伤大雅?」他的态度无疑让人愤怒。

「怎么了吗?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无数的人死去,按你们的标准,其中绝大多数的人都是罪不至死的不是吗?既然如此,那么也就没有人是不能去死的。」

「也包括你?」

「那是当然。死亡可是世界上最公平的事情了,每个人都有机会。」   

宋词理所当然地说到,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,还试图伸出手来拉我的发尾,被我侧首躲过了。

「你什么时候才会死呢?」我故意挑衅他。

他的眼神没有焦距,温柔的笑意变得愈发不真实了。

「谁知道呢?或许是……时候未到?」

25

高考越来越近了。

班级里虽然人心浮动,但倒计时还是让许多人开始担心起了成绩的问题。

整个班级从李长河事件的不寻常气氛中跳脱出来,一下子变得正常了,该扫卷的扫卷,该背书的背书。

只是宋词,一直都没有变,依旧在人前一副悠闲样子。

他拥有保送名额,现在只需要安安静静养伤就够了。

受伤的他,反而让我有了一种安全感。

「这一题,我昨天才教过你同样的套路。」

我仔细看了一遍题目,没有回想起他说的是哪一道。

宋词轻轻叹了一口气,捂着伤口的位置站起来,从床上的书包里翻出了昨天的试卷,指着最后一题。

「采采,你要学会剥离表象看清本质,它们的解题思路都是一样的。」

我是从不怀疑宋词的智商的,他既然这么说,我也就干脆利落地将自己洋洋洒洒的草稿纸扔到一边,顺从地按照昨天他教过我的思路,重新演算起来。

他的思路简单清晰,从来没有多余的步骤,即便是那些我早就会了的题目,也难免发现自己的解题过程相较起他来还是更为繁琐了一些。

人和人的差距真是不讲道理。

如果宋词能笨一点就好了,或许我就不会那么讨厌他了。

解开这一题,我停顿的作业进度终于开始前进,只是没多久,便又卡住了。

宋词的表情有种温柔的无奈。

「你当年能和我考到同一个高中,也确实是难为你了。」

我给了他一个自行领会的眼神,忍不住又开始阴阳怪气起来了。

「托你的福,要不是你当初悉心教导,小人哪来的荣幸当宋大才子同班同学?」

但宋词显然是不吃这一套的,他只笑意盈盈地盯着我,我就甚感心虚地败下阵来了。

26

这段时间,我们之间有一种诡异的和谐。

谁也没有再提起李长河和刘咪的事情,抛开那些猜疑与拉扯,只是单纯地过着为了高考而奋斗的普通高中生生活。

有时候,连我都恍惚以为我们真是一对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了。

只是这次伤人事件还是惊动了我妈,一向忙碌的她连请了好几天假,至今都余悸未消。

「你们还是和以前一样。」

她端着水果进来的时候,我正因为又做错了一道宋词刚教过的题,而被他惩罚喝一罐草莓牛奶。

但妈妈好像误会了什么,露出一种欣慰又追忆的表情。

「从小就是小词教你写作业,我和你爸都没怎么管过。」

我含糊地应了一声,实在不觉得那是什么美好的记忆,妈妈仍是絮絮叨叨地说着话。

「小时候你把玩具丢得到处都是,又怕你爸爸回来说你,总是用牛奶贿赂小词,让他替你整理房间。」

「不知不觉,你们都已经这么大了……有时我真觉得,小词也是咱们家的孩子。」

「你们一直这么好,你爸爸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。」

她红了眼眶,又掩饰性地按了按眼角,笑着说。

「妈妈不打扰你们学习了,我还要出门买菜去呢。」

她离开了。

我和宋词谁也没有说话。

暮春时节的下午,阳光很好,安静从容,温暖却不灼人。

宋词的脸上很难得的没有挂着腻人的笑意,舒缓的五官显得冷漠而又疏离。

奇怪的,此时此刻的他,并不让我讨厌。

27

高考之后,我的生日也就到了。

宋词提着蛋糕盒站在了我家门口。

我没有开门,宋词敲了三次门之后,就自己开门进来了。

「生日快乐,采采。恭喜你成年了。」

「是啊……以后不管干什么都要负法律责任了。」

我意有所指,宋词却置若罔闻,将蛋糕盒递了过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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